来上海第一天,我就被罚了50块钱……

来源:劳动观察 发布时间:2021-05-05 13:58

摘要: 人说“百年中国看上海”,果然名不虚传。

据中国日报双语新闻报道


四月中旬我到上海采访,放下行李已是饥肠辘辘,我顺手扫了辆共享单车,准备找家面馆填肚子。


骑车穿过满街梧桐的上海街道,我盘算着一会儿的面条要加什么浇头。还没骑多远,一位交警把我拦住了:


交警:“你知道自己什么问题吗?”


我:


交警:“你不觉得这条路有点挤吗?”


我:“是呢,怎么没有自行车道。”


交警:“这条路不能骑自行车。”


说罢,这位年轻的交警突然立正:“女士,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安全交通法》,现对您罚款50元,请问您怎么支付?”


我当时基本就是这样↓↓↓


翌日,我和一位上海记者讲起此事,她听后开心地笑了:“你知道吗?你经过的那条路叫衡山路,是上海的‘永不拓宽’马路之一。”


嚯,这么霸气的名字吗?


我稍作研究,果然,十几年前,上海市政府将64条马路纳入了一类历史风貌道路保护名单,承诺“永不拓宽”,不允许做出任何形式的拓宽,规定街道两侧的建筑风格、尺度都要保持历史原貌。


More than a decade ago, the municipal government of Shanghai announced a list of 64 streets that would never be expanded in order to preserve its historic look. The architectural styles and sizes of buildings on both sides of the streets shall also maintain their original appearance.

上海衡山路 图源:视觉中国


人说“百年中国看上海”,果然名不虚传。接下来在上海走访的两日,更是让我深有此感。


独具一格的海派风格建筑中,你能看到很多近代史上不可磨灭的名字:《新青年》编辑部、陈独秀故居、蔡元培故居、孙中山故居、宋庆龄故居,当然最负盛名的莫过于石库门里的中共一大会址,那是中国共产党的“产床”。


上海,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 图源:视觉中国p


或许我们被“头顶上有梧桐树的地方才是上海”的台词洗脑太久,又或者是魔都的时髦人设太过深入人心。我们知道井冈山是红色的,遵义是红色的,西柏坡是红色的。但却常常忘记,上海也是红色的。中国共产党就诞生在上海,国歌也是从那里唱响的。


位于上海的国歌展览馆的镇馆之宝,首版《义勇军进行曲》唱片,1935年上海东方百代公司出版。摄影 李雪晴


一部近代史,半部是上海。据2017年统计,全上海和中共建党相关的遗址多达70处。摩登和红色这两种反差人设,就完美地在这座城市相融。


为什么是上海?那要从100多年前讲起。


上海不只是魔都那么简单


在影视作品里,旧时的上海滩歌舞升平,才子佳人,“民国上海”总是带着一层风情万种的优雅滤镜。


电影《一步之遥》剧照


但当时真的是上海的黄金年代吗?旧上海滩上,各种势力交织,富人纸醉金迷,工厂码头却充斥着血泪、剥削和童工。


但也正是那个年代,红色火种开始从时代夹缝中燎原。


1843年,上海在《南京条约》下开埠。这是中华民族的血泪史,却也使上海进入历史发展的转折点,上海一跃取代广州,成为中外贸易中心,进出口占到了全国的五成以上。

In 1843, Shanghai was forced to open its ports to foreign trade under the Treaty of Nanking. Humiliating as it was for the Chinese nation, this marked a historical turning point for Shanghai - the city became the center for domestic and foreign trade in place of Guangzhou, its import and export volume accounted for over 50% of the country's total.


那时候,外滩就是一个大码头,黄浦江每天有数百艘外轮停泊,水手、传教士、外交官和投机者来来往往。


《觉醒年代》中,陈独秀送儿子陈延年、陈乔年去法国读书的戏看哭了好多人。



但其实,这幕戏的镜头语言非常讲究。故事发生在上海码头,就是因为当时上海有很多轮船可以直接驶到法国。而延年乔年上船前,身后就是教堂,身边来往着外国巡警、苦力车夫、各种肤色的外国商人和传教士。


这正反映了外国势力控制下,上海华洋杂居,作为中西文化交汇窗口的社会现实。交通便利,通讯发达,和共产国际取得联系也方便。


随着开埠,外国人在中国投资设厂,民族工业也发展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群体出现了:工人,这也是共产党选择上海的另一大原因。


上海工人,百年前就了不起!


上海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发祥地,1919年,全国有200万工人,上海占比超过四分之一,是中国工人最集中的城市。但繁华之下,底层工人苦不堪言。


一位曾在日商纱厂干活的工人回忆,他们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由于防护设备不足,工伤轻则损人牙齿、眼睛,重则夺人性命。厂方甚至发放大小便牌子来限制工人时间。

A worker from a Japanese yarn factory recalled that they used to work more than 12 hours a day. Since workers weren't given protective gear, work-related injuries damaged their teeth and eyes, even taking people's lives. The factory even issued bathroom passes to restrict workers' break time.


“内外棉”的日本资本家为限制工人时间发的大小便牌子


为防止工人反抗,厂方不准工人读书识字,不许工人交谈。比这些更痛苦的是对工人的人格侮辱,他们叫工人“亡国奴”,甚至说“在上海滩找100条狗难,找100个工人很容易。”

To prevent workers from resisting control, the factory forbade them to talk to each other or learn to read and write. What's worse, the factory degraded workers by calling them "slaves of a vanquished nation". Owners bluffed that "getting 100 workers is easier than finding 100 dogs in Shanghai."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工人阶级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受剥削最严重,因此革命性也更坚决。英文中有个词叫“nothing to lose”,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上海工人的觉醒相当早,从1874年开始,上海工人的自发反抗运动就已经不断出现。到1919年五四运动,上海工人正式宣告登上政治舞台。


1919年6月5日,上海工人开始罢工,多地工人纷纷响应


当年的上海工人究竟有多刚?北洋政府逮捕学生的消息传到上海,纱厂、钢铁、运输、印刷、土木、油漆行业以主力军姿态举行大罢工,他们公开宣称政治诉求:“吾辈数十万工人,愿牺牲生命,为学界商界后援,与野蛮的强权决战。”


When they heard that students in Beijing got arrested, Shanghai workers in the yarn mills and the steel, transportation, printing, civil engineering, and painting industries joined forces to hold a general strike.


They announced their political vision, "We,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workers, are willing to sacrifice our lives to support the academic and business communities and to fight against the barbaric authority."


如果说学生和知识分子的反抗不足以撼动一个旧世界,那么这些无产阶级的加入,使革命发生了质变。


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彼时的上海,南京路各大商店全部罢市,就连理发店门口也贴着“国事如此,无心整容,请君不必光顾”的标语。


五四运动时期,上海商界打出“不除国贼,誓不开市”的标语


工人阶级的力量立即被当时的有识之士注意到了。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李汉俊就曾写道:


你看罢了三四天的工,一个落伍的也没有,一点骚动也没有,如果他们没有这样齐心的团结力,没有这样稳静的态度,他们或许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No laggards or rioters were found even after days of strikes. Without such united strength and calm demeanor, the workers might not have made such an impressive achievement.


1920年,陈独秀带着《新青年》只身出走上海,此次迁移意义重大。当年五月一日,陈独秀在《新青年》劳动创刊号上写道:


社会上各项人只有做工的是台柱子,因为有他们的力量才把社会撑住;若是没做工的人,我们便没有衣、食、住和交通,我们便不能生存。如此,人类社会岂不是要倒塌吗?我所以说只有做工的人最有用、最贵重。

Among people of all professions, the working class is the sole pillar of society, for it is their strength that holds society together; without those workers, we would have no clothing, food, shelter or means of transportation, not to mention the ability to survive. In that case, the collapse of human society would be inevitable. That is why I believe that workers are the most useful and valuable.


位于上海的《新青年》编辑部旧址


那年的五月一日,上海工人第一次喊出“劳工万岁”的口号,这说明上海工人阶级已经日益觉醒起来了。


后来,共产党发起组成员一同联系各类产业工人,建立工会,创办工人补习学校,这就是政治书上的将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结合啊,建党的阶级基础,有了。


电视剧《觉醒年代》中,《共产党宣言》翻译者陈望道在工人补习学校宣讲


1934年,田汉和聂耳到上海外滩体验码头工人的生活,写下了一首《苦力歌》,后称《前进歌》。在上海杨浦区的国歌展示馆里听到这首歌,让我感到非常振奋。歌词是这样的:

苦力歌

苦力们,大家一条心

挣扎我们的天明

我们并不怕死

我们不做亡国奴

我们要做中国的主人!


让我们结成一座铁的长城

把强盗们都赶尽

让我们结成一座铁的长城

向着自由的路前进


而这首歌,也正是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蓝本。


老上海滩的租界和出版业


1919年,陈独秀在北京前门外“新世界”游艺场散发《北京市民宣言》传单被捕,后虽被释放,却遭到监视,这样怎么能革命呢?


当时的上海租界不受北洋政府直接管制,不允许北洋政府的巡捕到租界抓人,他们的军队也不可以武装通过,这就为政党活动提供了便利。

At that time, the foreign concessions in Shanghai were not under the direct control of the Beiyang government, which forbade the Beiyang government's police patrols to arrest anyone in the concessions. Armed troops of the government were also not allowed to enter, which facilitated the organizing of political events by the CPC.


上海巷弄和楼宇的结构,也为共产党早期秘密集会提供了掩护。

The puzzling layouts of local alleyways and buildings also provided cover for secret gatherings of the CPC at the early stage.


比如现在浙江中路112号这个不起眼的门脸,曾经是中共中央、中央军委联络点,楼下就是邓小平安排布置的杂货铺。


位于上海浙江中路112号的中共中央与中央军委联络点旧址。摄影 李雪晴


尽管租界巡捕房始终未曾放松对共产党活动的监控,开会还是需要躲躲藏藏,然而,租界提供的环境仍比租界外宽松太多。


新思潮文化也源源不断涌入上海。1899年,马克思的中文名字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上海的《万国公报》文章中。当时,全国最大的出版机构商务印书馆就在上海,从1912年至1926年,上海出版的图书占全国的70%。


《共产党宣言》《资本论》都是上海最先出版的。出版公司、报纸、杂志、书籍如雨后春笋,为马克思主义传播创造条件。


Marx's Chinese name first appeared in 1899 in an article published in "The Review of the Times". Back then, the largest publishing house in the country, the Commercial Press, was located in Shanghai. From 1912 to 1926, 70% of Chinese books were published in Shanghai, including the first Chinese edition of "The Manifesto of the Communist Party" and "Das Kapital".


上海的红色基因百年以来绵延不断,延续至今。浦东开发,建自贸区,上海的每一步,都走在时代前列。


今日的上海劳动者,他们用汗水和智慧,撑起了这个全国的经济中心。中国的今天是中国人民干出来的。正因为保持了红色的底色,上海才成为今日的上海,中国也才成为今日的中国。


那些书房里、街头上、工厂中、码头上、农田里的人们,从古到今,用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责任编辑:徐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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