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50年来,学界认为“薪资不平等”从根本上取决于(劳动)技能的供给和需求。供求变化如何影响劳动力市场的结果(outcomes),取决于制度设计(例如集体谈判和劳动法)。一些政策,诸如教育和移民政策,会直接影响技能的供给,而其他政策,诸如最低工资政策,则主要影响需求侧。如果想理解劳动力市场的结果,需要一个关于劳动力市场如何运作的现实模型,以及关于不同的政策如何影响工资和就业的信息。
加拿大劳动经济学家David Card在最低工资、移民和教育政策研究方面作出了影响深远的开创性工作。但他的贡献远不止这些。例如,在劳动力市场计划和失业保险领域,他也有重要的成果,例如“Ashenfelter 和 Card (1985)”和“Card、Chetty 和 Weber (2007)”这两篇论文。他的另一个研究主题是工会和工资谈判如何影响“工资不平等”。
而本文,将主要分析Card在关于最低工资方面的论述。1992 年,他在《产业和劳动关系评论》发表了以“新的最低工资研究”为题的专题讨论会的成果。这些专题论文报告了美国各州随时间变化的变量结果,以估计最低工资对就业的影响。
起薪“决定”了就业率,而不是最低工资?
Card将加州的工资和就业的演变,与一组“对照州”的相应演变进行了对比,其中加州在1988年将最低工资提高了27%,而“对照州”没有改变其最低工资政策。在1987至1989年,与“对照州”相比,加州青年的工资增长超过10%。尽管工资增加,但没有证据表明青年的就业有所下降。事实上,与“对照州”相比,加州的就业人口比率增加了超过4%。这个结果可能是由劳动参与率的提高所导致的。
Card随后的研究发现,最低工资的全国变化对各州的影响是不同的,这取决于各州的初始工资分配。例如,1990年美国提高了联邦最低工资,这潜在地影响了南部一些州超过50%的青年工人,而在一些“新英格兰州”只影响了5%的青年工人。Card发现,在青少年受影响比例更大的州,其工资增长更多,但青年的就业人口比率并没有变化。
在美国联邦最低工资提高的1990年和1991年前后,通过对德克萨斯州的快餐店进行了调查,研究结果发现,受影响更大的企业的“起薪”增加了,甚至,这些企业的就业人数也增加了。
但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是:为什么有些州提高最低工资,而其他州没有提高,这其中的原因,并不总是很清楚。也许是,实施更严格最低工资政策的州,已经面临一个不利的劳动力市场冲击,反之亦然。
“快餐店调查”显示:
最低工资不会对就业产生不利影响
在理想的状态下,研究者希望保持就业前景不变,只改变最低工资变化的程度。为了实现这一点,Card比较了两个相邻的地区,它们被州的边界隔开,并受到不同最低工资政策的影响。这样选取的好处是:由于这两个相邻地区有着相似的经济冲击,因此,其中一个地区可以用来作为另一个地区的“反事实”。
Card研究了1992年4月新泽西州将最低时薪从4.25美元增加到5.05美元所带来的影响,之后,调研了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东部(最低时薪保持在4.25美元)的410家快餐店。
研究显示,在政策改变之前,两个地区的起薪分布看起来很相似。在政策改变后(增加最低时薪),新泽西州的快餐店支付新的最低工资的比例明显增加。平均来看,新泽西州的起薪比宾夕法尼亚州增加11%。从就业情况来看,调整最低工资后新泽西州的就业略有增加,而宾州的就业下降。
假如提高最低工资对就业的影响是负面的,那么我们应该会看到,提高工资的快餐店的就业应该会下降,然而数据显示并没有这样的情况。Card和另一位经济学家Krueger通过使用一系列研究方法,总结并扩展了关于最低工资影响的证据,他们的分析表明:最低工资不会对就业产生不利影响。
后续多个研究结果基本证实了Card的观点
Card和Krueger上述研究的结果, 他们得出的结论与先前的证据和标准教科书的模型不一致。意料之中的是,这些发现激发了研究者对美国和其他国家的重新分析。
例如,Cengiz、Dube、Lindner和Zipperer的论文,研究了美国的138项最低工资变化的影响,并得出结论认为受影响工人的就业前景与最低工资无关。最低工资的变化,导致低于新的最低工资的就业减少了——这意味着最低工资的改变具有约束力——但这种减少的就业会被同等规模的高于新的最低工资的就业增长来“冲抵”。
最低工资对就业的影响有限这一观点,在Card已经有几种实证支撑的解释。
一种解释是,单位劳动效率的成本,不会与最低工资“一对一地”上升。例如工资的增加可能会减少公司的工人离职,从而节省了公司的流动成本。
另一个解释是,受最低工资影响最大的当地服务提供商,能够通过提高价格,将增加的人力成本转嫁到消费者身上,而且不会造成太大的产品需求流失。
第三种解释是,最低工资也可能会提高生产率,因为在最低工资提高后,工人保住自己的工作比之前更有价值。有研究表明,作为对最低工资猛涨的反映,美国一家大型零售商的工人生产率提高了,而利润和就业未受到影响。由于重新分配的效应,总体上的生产率也可能会提高。而另一篇论文表明,德国引入最低工资促使低薪工人从小型的低薪公司流向更大的高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