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者：徐家树

时任职务：上海市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副所长

难忘瞬间：1990年12月，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开业。

外白渡桥畔的浦江饭店，和浦东陆家嘴隔江相望。借着开发开放浦东的春风，1990年12月19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在这里破茧而出。对于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就着手进行上海企业股份制试点的徐家树而言，这里既有惊喜，也是水到渠成。

参观境外证交所犹如进了“大观园”

1990年12月，经国务院授权，由中国人民银行批准建立的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开业，这是建国以来内地的第一家证券交易所。12月19日上午，交易所举行开业典礼，当时的上海市市长朱镕基出席了开业典礼。上海证券交易所总经理尉文渊在交易大厅敲响正式开市的第一锤。

开市那天，来自上海、山东、江西、安徽、浙江、海南、辽宁等地的25家证券经营机构成为交易所会员。开业初期以债券包括国债、企业债券和金融债券交易为主，同时进行股票交易。

此前的国人，只是从茅盾的小说 《子夜》及据此改编的电影中依稀对股票交易所有一点印象。“证券交易所怎么建，我们此前特地去了香港、日本东京等地考察了他们的证券交易所，说实在的，当时我们可以说基本看不懂里面的门道，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徐家树说。

这就是当时的情况：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1980年，汪道涵同志任上海市代市长期间，为加强综合经济和体制改革，成立了上海经济研究中心。1981年，徐家树调入该中心，开始了前后20年的经济体制改革工作。 “研究中心成立后，中心立刻启动了5个问题的研究，其中就有对股份经济的研究。”徐家树说。所以，从开始思考股份制改革到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成立，差不多经历了10年的时间。

浦东开发开放后的1997年，上海证券交易所迁址陆家嘴，开启上海金融中心建设新篇章。此后，金融机构快速向陆家嘴集聚。可以说，播撒在浦江饭店的那颗种子，在浦东的腹地上长成了参天大树。

“股金券”为股份制改革做了铺垫

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成立开业，不仅是浦东开发开放的标志，同时，也可以说是上海探索股份制试点的一个重要的阶段性成果。

上海股份制试点得风气之先，起步较早。早在1980年9月，上棉十七厂就率先在厂内发行股金券30万元，集资兴办了集体性质的第三产业。1984年5月，国务院颁发了《进一步扩大企业经营自主权的若干规定》，企业实行工资总额包干使用后，不少企业为了安排富余劳动力和回城知青，纷纷采取内部集资的办法，兴办了一批第三产业。

“此时的股金券有少数虽带有股票性质，即不能抽回本金，只能分红或取股息，但不面向社会发行，更不能流通，严格意义上说也不能算是股票。但是这些探索为股份制改革做了铺垫，造了气氛。”徐家树告诉记者。

1984年7月，市人民银行会同有关部门研究制定了《关于发行股票的暂行管理办法》，规定集体企业可以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因此，1984年12月，上海飞乐音响公司（原属飞乐电声总厂的三产）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50万元，每股50元，成为上海改革开放后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股份有限公司。1986年11月14日，邓小平同志还将此公司股票赠送给了来访的美国纽约证交所董事长凡尔霖。

至此，解放后已经绝迹30多年的股票重新诞生，徐家树说，飞乐当时引起了社会普遍关注和震惊。

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一波三折”

在徐家树看来，飞乐音响的横空出世，一方面拉开了股份制试点的序幕，同时也在当时引发了各界的讨论，使得股份制试点也变得一波三折。

1985年2月，汪道涵市长责成徐家树所在市体改办，对股份经济问题要专门研究。“市体改办主任贺镐圣带领我们加大了对股份经济的研究力度，多次组织课题组，规模较大的研讨会就举行过三次。”徐家树认为，正式这三次研讨会基本奠定了上海股份制试点的框架。

第一次是1985年7月，在金山石化总厂召开了《两权分离与股份经济研讨会》，市经委、市计委等政府相关部门和理论界的同志近50人参加了会议。

第二次是1986年10月，市体改办在锦江小礼堂召开了《股份制试点方案论证会》。“这一年的下半年，中央领导对上海提出了加快股份制试点的要求，上海确定了上海电真空公司、章华毛纺织公司、飞乐电声总厂、上海自行车厂、自行车三厂、第一百货商店、豫园商场和中华企业公司等企业准备试点。”徐家树说，当时与会的100多人，把这些试点企业的方案挨个过了一遍。

“就在上海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外界有人认为国营企业实行股份制就是国有资产私有化；认为股份制改革不能改变国营企业经营机制问题等等。在此背景下，上海把8家试点单位缩减为1家。”徐家树说。尽管如此，1986年底成立的上海真空电子股份有限公司，成为全国第一家国营大中型企业改制的股份公司。

从1987年初到1988年上半年，股份制试点基本处于停顿状态，全市只有11家股份制企业，其中可以交易的仅8家，俗称“老八股”。对于股份制这一新生事物，姓“社”姓“资”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人们的思想。1988年6月21日至23日，以市体改研究会和股份制企业联合会的名义，在兴国宾馆联合召开了《上海股份制理论和实践研讨会》。“会后，时任市委书记江泽民同志十分重视，亲自带队调研，并肯定了股份制试点的成绩，明确提出要加快国营企业股份制改革的步伐，这让我重新燃起了信心。”徐家树说。

浦东开发开放成为股份制试点的转折点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股份制试点一直处在姓“社”姓“资”、姓“公”姓“私”的争论中度过的，而根本性转折点的出现，正式1990年4月18日，党中央国务院正式宣布开发开放浦东。

1990年以后，在开发开放浦东新形势的鼓舞下，股份制试点的气候开始回暖。1990年12月19日，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开业。1991年11月30日，上海电真空B股发行，中国第一只供境外投资者用美元买卖的人民币特种股票诞生。

“当时知名企业家、电真空董事长兼总经理薛文海，向我讲过吴邦国书记、黄菊市长全力支持他们勇闯难关、勇吃“螃蟹”的改革经历，我听了很受鼓舞和感动”，徐家树对此记忆犹新。

（1991年11月30日，申银证券公司作为主承销商与真空电子器件股份有限公司签订代理发行B股的协议。）

“事实证明，股份制改革有利于促进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有利于筹集社会资金，同时职工的积极性也被调动出来了。”徐家树说，以电真空为例，1987年的利润和上年比增加了13%。

1991年底，上海股份制试点再次启动，特别是1992年初，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发表，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新时代。

“证券、股票，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徐家树说，小平同志的这番话结束了姓“社”姓“资”的争论，给股份制试点注入了强大动力，上海股份制试点进入了快车道。1992年，批准试点的企业达60多家，截至年底股份制试点企业接近100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