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没有手机和平板电脑的年代,你的“六一”是怎么过的?是不是喊一嗓子,召集几个朋友,拿上弹珠、绳子、一打卡片,半截粉笔就能画出整个疆域,弄堂就是最好的天然“游乐场”?
从“70后”、“80后”喜爱的打弹子、滚圈子、跳房子,到“90后”心中童年“顶流”小霸王游戏机……尽管街巷的蝉鸣与跳皮筋的童谣渐次远去,但那些被时光镀金的童年游戏依然在记忆里闪烁微光。
这个“六一”,赶紧放下手机,让我们再当一回孩子,和家人、好友一起回味童年,回味温馨。
掼结子资料图。受访者 供图
三代人的弄堂游戏里,有你的童年回忆吗?
上海最早的弄堂运动会始于1988年由黄浦区南京东路街道承兴居委会发起的承兴弄堂运动会。初创时期仅设5个项目,包括打乒乓、踢毽子、持杯竞走、跳绳等,一等奖为居委干部手工制作的大红色绉纸花环。
从这场充满烟火气的社区活动起步,承兴弄堂运动会已持续举办30余年,项目规模从初创的5项拓展至30余项。由承兴弄堂运动会发展而来的豫园集团大富贵杯“九子大赛”也成为了上海旅游节的经典品牌赛事,每年定期在苏州河畔的九子公园举办。
九子,指的是老上海弄堂的9个游戏项目。记者采访了承兴居委会老主任、九子大赛创始人洪克敏,听她讲述那些年有趣的故事——
“70后”的男孩,个个都有功夫在身
【人气榜】
打弹子:使用玻璃弹珠进行精准撞击对决,考验手眼协调与角度计算能力。
滚圈子:玩家手持铁钩,操控铁环行进。
刮片子:使用硬纸牌,通过拍击地面产生的气流掀翻对手纸牌。
弄堂游戏,讲究的是因地制宜和废旧物品的灵活使用。
“那个时候白相游戏,又不会特地去买什么道具,大家用的都是家里淘汰下来或者坏掉的日用品。”洪克敏说,刮片子就是一个随时随地能就地取材的游戏。几张香烟牌子,孩子就能玩得不亦乐乎。
国际友人体验刮片子的资料图。受访者 供图
还有滚圈子,民间也称“滚铁环”。在现在规范的玩法里,玩家需要手持铁钩,操控铁环在赛道中行进,需绕障碍物完成竞速。但在过去,人们滚的圈子就是马桶上坏了的铜箍,或自行车上拆下来的钢圈。稍微加以改造,在圈上贴个彩色的绉纸,再挂个钩子,浑然天成的圈子就能成为最有趣的玩具。
“用生活用品玩,不单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洪克敏和记者分享了一个趣闻——
某一年,她们从人民广场的英语角召集了一些来参加弄堂运动会的国际友人。谁知,有一位埃塞俄比亚的小伙轻轻松松地拿到了滚圈子项目的冠军。
“我们都非常震惊,就问他怎么这么熟练。结果,这个小伙子说,原来他小时候,在他的家乡,他们就是用藤条扎成一个圈,用树枝叉着在草地上玩滚圈子的。”洪克敏那一刻意识到,弄堂游戏其实天下大同。源自孩童身体的本能与智慧,是跨越国界的相同暗号。所以自此以后,她更加重视吸引国际友人来参加九子大赛。迄今为止,已有70多个国家的友人体验过这些上海弄堂的经典项目。
国际友人体验打弹子的资料图。受访者 供图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儿童游戏场地多选择自然地面。举个例子,男孩子们最爱的打弹子,过去,弄堂里都是凹凸不平的烂泥地,地面常常因雨水和踩踏形成了凹凸不平的“沙丘”状,男孩子们通常就会挑这样的场地进行对战。
“到了后面,泥地被水门汀取代。孩子们失去了天然的游戏地图,我们就专门设计制作了带洞的弹珠球桌。”洪克敏说,后来国际友人参与打弹子时,会惊喜地说像在打“打高尔夫”。
“80后”的女生,同样能文能武
【人气榜】
跳房子:在地面绘制数字方格,玩家单脚踢沙包逐格跳跃。
跳筋子:按高度分级挑战,配合沪语童谣《马兰花》节奏,完成“踩、勾、绕”组合动作。
掼结子:将结子抛接翻转,需在2分钟内完成6颗骨牌的四种翻法。
在洪克敏的记忆里,女孩子们热衷的弄堂游戏,从60年代到80年代,都不外乎是跳房子、跳筋子、掼结子。
上海的弄堂游戏中,跳筋子是极具代表性的集体儿童游戏。“跳筋子的橡皮筋材料来自于旧自行车内胎裁切成条或工业橡胶带,上海的橡胶制品资源很丰富,所以跳筋子也迅速成为了弄堂女孩的主流游戏。”洪克敏说,当时橡皮筋的长度一般为3到4米,首尾打结成环状,两人分站两侧牵筋,其余人轮流跳,人多时还可以分两队竞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女孩们跳橡皮筋时,会一边唱着童谣,一边跟着节奏跳跃,常见的即兴唱诵曲目有《马兰花》、《摇啊摇》、《数字歌》等。再到了后来,跳筋子成了弄堂运动会的项目之一,参赛选手们如何统一节奏就成了赛事方最头疼的问题。
“在跳筋子比赛里,一般是把橡皮筋拉成三角形,三个人同时跳。有的人自己唱得快,跳得也快;有的节奏慢,步伐就不一致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后来特地找了合唱队的孩子录了音,比赛时播放磁带,就像做广播操那样。”洪克敏回忆道。
掼结子,是心灵手巧的女孩们热衷的游戏。结子,多为手工缝制的小沙包,内部装填米粒或碎布,重量适中便于抛接。玩伴们会结伴席地而坐,高年级女生在抛接时甚至还能转身或闭眼,引来阵阵惊叹。
当粉笔划过水泥地的沙沙声穿透时光,那些用童真丈量天地的身影便跃然眼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上海弄堂里,跳房子是孩子王们最廉价的快乐密码。
“我至今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年,马来西亚代表团到九子公园参观。在体验‘造房子’时,一位女代表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了。我以为她扭伤了脚,但她告诉我:她想妈妈了。因为,她母亲教会她的第一个游戏便是跳房子。”洪克敏说,走的时候,那位女代表还紧紧拉着她的手。这种穿越时空的情感共振,让洪克敏意识到:简单格子早已超越游戏本身——它们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情感坐标系,丈量着乡愁,标记着温情。
“90后”的弄堂游戏:在城市化与电子化夹缝中的记忆传承
【人气榜】
“两人三足”:通过将两名玩家的腿绑在一起形成“三足”,考验默契与协调能力。
挑邦邦:两人协作,用一根纱线或毛线在指尖变幻出“大桥”“降落伞”等造型。
小霸王游戏机:把黄色的卡带插在游戏机上,《马里奥》、《热血格斗》、《圣斗士星矢》曾是“人气王”。
随着上海城市化加速,大量石库门弄堂被高层住宅取代。因此,对于大部分“90后”而言,“弄堂游戏”这一词汇既熟悉又陌生。那些曾风靡于石库门街巷的传统游戏,在电子化浪潮中逐渐淡出视野。
记者采访了多位“90后”发现,女生们普遍能回忆起来的游戏为挑邦邦、老鹰捉小鸡、两人三足、踢毽子等;而男生们对小霸王游戏机津津乐道。
“小时候,妈妈带着我玩挑邦邦,每一关难度递增,会出现不同的图案。我记得有‘五角星’,还有‘渔网’。”“90后”女生甘甜回忆道。至于老鹰捉小鸡、两人三足、踢毽子等,更多时候出现在学校的体育课上。她印象中,男生们那时也很爱拍卡片,但卡片不再是香烟牌子,而是小浣熊干脆面里的公仔卡。
在“90后”男生洋洋看来,他们这一代成长于互联网普及初期,街机、红白机到后来的网络游戏逐步取代了弄堂游戏的社交功能。
“从街机厅的投币声到小霸王学习机的开机音乐,我们的童年都藏在那些发烫的电视机里。”他告诉记者,在九十年代中后期,一台小霸王游戏机堪称少年社交圈的硬通货,男生们常用零食贿赂伙伴,或者借作业给同学抄写,以此来换取游戏时长。在他的印象中,《魂斗罗》、《坦克大战》、《双截龙》、《冒险岛》都是当时炙手可热的游戏。
如今,这些记忆正在城市空间悄然复活。比如,有些餐厅等位区摆放着《冒险岛》街机,有些商圈开设了相关的主题快闪店。但在他看来,最鲜活的游戏记忆,始终定格在同学家铺着麻将席的地板上:三五个汗津津的少年挤在球面电视前,手柄连接线缠成中国结,还有那激烈的“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的喊声。
头图为女孩们在跳筋子的资料图。受访者 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