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望我在上海机床厂职工子弟小学6年小学生活,有两位从军队转业的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是第二任班主任李维棠老师和英语老师林德辉。当年职工子弟小学的教师均来自厂内,主要由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干部职工和从部队转业、复员军人组成,这或许是那个年代一种“又红又专”的标配吧。
2012年11月6日,李维棠老师(前排中)和上海机床厂职工子弟小学5班的同学相聚(前排右一为作者刘翔)
每次小学同学聚会时,大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李维棠老师,这是位极具个性魅力的军人出身班主任。但我们小学毕业后,他就和大家失联了。经过一番周折,2012年我们终于和李老师取得联系。原来,1974年,李老师为照顾年迈的父母和解决夫妻分居两地问题,从上海调回宁波第三中学任教了。当听到远在宁波的李老师在电话中用带有上海口音的宁波话说道“同学们好!我很惦记大家”时,我们都很激动。这一声熟悉而亲切问候,多么像当年李老师走进课堂时那一声开场白啊!就在我和同学准备去宁波探望他时,突然接到其女儿电话,告知李老师将专程到上海来看望大家。来上海看望自己当年的学生和到曾经工作过的职工子弟小学旧址逛逛,一直是他晚年的一个心愿。
上世纪60年代,李维棠老师在解放军总后勤部汽车三十五团当兵时留影
2012年11月6日,李老师在妻女陪伴下来到了上海。这天晚上我端起酒杯,给李老师敬酒时说:“李老师,你还记得我名字吗?”他立刻笑道:“飞人刘翔!”引得哄堂大笑。1956年,李老师从宁波参军来到地处青藏高原的解放军总后勤部汽车35团当兵,成为一名奔驰在青藏公路上的运输兵。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打响后,他和战友驱车赶赴前线,冒着生命危险为前方运送枪炮弹药和补给。1969年,他以正营级转业到上海机床厂,到职工子弟小学担任语文教师。当年30多岁的他总是穿着一件上下四个口袋的草绿色军装,像一个孩儿头似地和我们跌打滚爬地“混”在一起,打篮球、掰手腕,我们唱歌时,他就拉起二胡伴奏,没有一点师道尊严的味道。那时,调皮捣蛋的学生特别多,可是李老师却能把捣蛋鬼镇得服服帖帖,这全依仗他神情中透露出一股军人的英武之气。那是一个崇拜军人的年代,在我们心目中解放军就是英雄。那次在上海聚会后不久,便传来李老师患病的消息。2019年6月3日,我和几个同学专程驱车前往宁波探望李老师。我们把一幅请知名书法家书写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匾额恭敬地放在李老师病床前,祈愿他早日康复。2022年8月30日,86岁的李维棠老师不幸去世。
日前,刘翔和林德辉应市档案馆之邀在那边参观并合影
上世纪60年代,林德辉老师就读于解放军外国语学院
说起和林德辉老师的重逢,则是一段再续情缘的佳话。数年前,曾任上海机床厂磨床研究所综合室主任的小学吕同学打电话给我:“刘翔,林德辉老师在找你呢?”“哪个林德辉?”我有些纳闷。“就是在子弟小学做过我们英语教师、后任上海机床厂党委副书记,再后来到你们公安专科学校担任校长的林德辉啊,他很想和当年的学生见见面。”几天后,林德辉老师邀请小学同学到他家中重逢。我握着林老师双手不无感慨地说道:“林老师,我在公安专科学校参加培训时,看到你坐在主席台上讲话,总觉得似曾相识,想不到原来你就是我的小学老师啊!”“是啊,刘翔,几十年后我们重逢,没想到后来还一起到上海市公安局做了一名警察。”70多岁的林老师同样感慨万千。1958年,林老师就读杨浦区建设中学,两年后被保送到解放军外语学院学习,毕业后分配到海军某部工作。1972年,他被抽调参与接待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先遣组工作,随后又被派驻到罗马尼亚参加援外工作。援外结束回到上海机床厂后,先后担任厂磨床研究所工会主席、党支部书记、厂党委副书记。回首往事,林老师说,1984年,他调离上海机床厂后,先后在市委办公厅、东湖集团、市档案局、上海公安专科学校等单位担任领导职务,其中在上海机床厂工作时间最长,感情最深。
时任上海公安专科学校校长的林德辉
如今,80多岁的林老师依然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多次邀约我一起参加筹划反映公安院校预备警官生活的电视剧。他说,这是他有生之年的一个夙愿。
在即将迎来八一建军节之际,我以此文向李维棠、林德辉两位小学军转老师致敬:你们是充满军人血性的老师,更是侠骨柔情的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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